燦爛海灘
一部《三國演義》，讓曹操背上了「漢賊」的罵名。自明代一來，越來越多的讀者受到小說影響，覺得曹操是個不折不扣的「篡漢」奸臣。需要指出的是，這畢竟是對曹操這個歷史人物的誤讀。事實上，曹操作為三國時代最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之一，他為北方百姓的安定和繁榮，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對此，也有人提出類似意見，曹操也曾對漢室忠心耿耿。而最有利的證據則是——在面對舊友謀逆靈帝之時，曹操曾提出過反對意見，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們的拉攏。儘管筆者認為曹操算不上是一個「奸賊」，但是對於這種觀點，筆者也並不贊同。因為曹操此舉並非表明了他對漢室仍然忠心，而是他在分析當時朝局之後，做出了一個明智之舉。
先來看一下此事在正史中的記載，見於《三國志·武帝紀》：「頃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靈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敗。」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曹操雖然知道王芬等人有謀逆之心，但他卻保持了中立態度。王芬等人失敗的原因，也並非是曹操的告發。如果曹操真的忠臣於漢室，那麼他此時的態度，必定是先向朝廷檢舉，然後派人將這些人拘捕。
曹操沒有動作，意思就是隨便他們怎麼折騰，都與自己無關。那麼問題來了，曹操拒絕參與謀逆靈帝，究竟是出於怎麼樣的心態呢？從當時局勢考慮，筆者認為有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曹操不屑於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王芬等人在聯繫曹操之時，必定會說起他們的詳細計劃。曹操本就認為這幾個人乃是烏合之眾，甚至在心裡還有過「豎子，不足以謀」的鄙夷心態。在他看來，王芬等人的計劃，本身就不大符合現實。裴松之在為《三國志》作注之時，曾注引司馬彪《九州春秋》詳細闡述過謀逆計劃的一些細節。
這個計劃的開頭，是這麼來的：「於是陳蕃子逸與術士平原襄楷會於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真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於是與攸等結謀。」黨人集團的代表陳蕃、竇武曾秘密起事，想要除掉宦官。誰知消息走漏，兩人也事敗而死。
陳蕃死後，他的兒子陳逸很不甘心，後者打算繼承父親遺志，與宦官勢力鬥爭到底。於是他找到了著名的方士襄楷，後者是這麼對王芬說的：「我夜觀天象，宦官勢力必滅。」於是王芬就真的相信了，不僅如此，他還拉上了許攸、周旌等人，一起參與這個計劃。這可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曹操在接收到消息之後，筆者猜想他的內心是這樣：「他們怎麼敢做？他們是哪來的底氣？」誠然，除了王芬是冀州刺史以外，其他參與者不過是頂多是地方上的小小貴族罷了。這樣一支烏合之眾，竟然想著左右天下大事，豈不讓人恥笑？或許是曹操在初入朝堂之際，曾為陳蕃、竇武等人翻過案，他們才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想法吧。
不出曹操所料，這個計劃很快便流產了：「靈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因此作難，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求得起兵。會北方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當有陰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徵之。芬懼，自殺。」很明顯的是，漢靈帝在此之前便收到了消息。這也就意味著王芬等人的謀逆之舉，也早就被他人看在了眼中。
其次，曹操承擔不起這次計劃中的風險。《魏書》中曾記載了曹操拒絕王芬等人的託詞：「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從中可以看到，曹操對於王芬謀逆之事，並不反對。只是他說出了自己的顧慮——風險太大。自古以來能成功的，也不過只有伊尹、霍光兩人，而其他的失敗者，都成為了歷史上的笑柄和國家的叛逆。「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睹當今之難。諸君自度，結眾連黨，何若七國？合肥之貴，孰若吳、楚？而造作非常，慾望必克，不亦危乎！」
曹操在初入朝堂之時，好不容易用了一系列手段，才洗清了自己身上「贅閹遺丑」的名聲。這樣一來，他才沒有被東漢朝堂上的文人和黨人集團排擠。此時的曹操身家清白，如果貿然去做這種風險太大的事情，那豈不是自討苦吃嗎？再加上現在的曹操，還很弱小，他非常需要自己有一個好的名聲，以此來拓寬他未來的發展道路。不難想像，如果曹操一時迷糊參加了這件事，那麼他必將會受到朝臣們的聯合排擠。倘若如此，未來的北方霸主，也就不復存在了。
最後，萬一王芬僥倖成功，也不會順心如意。他們要推舉的合肥侯，在歷史上連個全名都沒有留下，只知道此人是漢室宗親。不難猜測，即便是此事得以順利進行，合肥侯被擁戴成了新皇帝，那麼天下諸侯和文武百官也不會認同。誰知道這個合肥侯，又是不是個假冒偽劣產品呢？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那麼推舉合肥侯上位的人，也必將成為眾矢之的。說不定有人會打著「清君側」的名義，來另立一個新君，然後率軍攻打合肥侯。歷史上的袁紹、韓馥等人，就曾想擁戴劉虞為皇帝。這樣一來，天下必將變得更加動盪。而王芬等人在歷史上的評價，也估計是「野心家」了吧。
總的來說，曹操沒有參加王芬等人的謀逆，並非是他忠於漢室，反而是他在分析當時局勢之時，做出的極為明智的決定。少年時期的曹操，就已經有了如此深謀遠慮，試問他將來又如何不能成功？
參考書籍：《三國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