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
13
2022
詩人白居易有兩首膾炙人口的長篇詩詞,分別是描繪唐玄宗李隆基跟貴妃楊玉環愛情故事的《長恨歌》,以及講述自身遇見彈唱琵琶女的《琵琶行》,這兩闕詩一直被譜上曲經年傳唱,備受後代文人墨客們的青睞。
那要搞明白琵琶女是否淒慘,首先要捋一遍《琵琶行》到底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簡明扼要的概括,就是白居易在給好友送行後心情煩悶,正好跟彈唱的琵琶女因曲相逢。
倆人琴音相投惺惺相惜,琵琶女打開心門開始講述自己年少風光、中年無依無靠嫁給商人後的苦悶遭遇,引得同樣鬱鬱不得志的白居易更是感慨萬分,回家後為了紀念這次相逢,就寫了細致記錄經過的《琵琶行》。
而大家認為琵琶女一點都不淒慘,主要出於兩個原因,頭一個就是她曾經風光過,既有”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的才氣側漏,也有”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的風光無限,加上她還可以”老大嫁做商人婦“,相當於繁華看盡又能得一個安穩的歸宿,仿佛一點都不淒慘。
琵琶女的形象延伸到當代,就是年紀輕輕就C位出道的集才華和顏值於一身的大明星,在被萬人追逐人人誇贊後,隨著歲月催老紅顏,更年輕才貌雙全的後浪襲來,她就歸於平淡,嫁給了一位普通的商人做老婆。或者再貼近生活一點,就是前半生瀟灑度日不知愁滋味的漂亮女孩,無奈顏值走低家人飄零無蹤,就找了一個不愛的接盤俠過日子。
因此大家就覺得琵琶女一點都不淒慘,反而心疼娶她的那位不知名的商人,覺得賣力賺錢還被玩夠了上岸的琵琶女半夜跟小鮮肉吐槽,頗為商人抱不平。
那麼事實具體如何呢?先從引起白居易共鳴的點來入手,這位詩人一生其實很順遂,比起前輩們如李白、王勃動輒就坐牢、屢次遭貶謫來說,他一生的穀底就是被貶做江州司馬這一次。
可當時的白居易並不知道自己還能重返長安並官拜帝師,他認為以後的人生就跟下拋物線一樣,越來越走低,只能靠回味當年的輝煌來慰藉度日。
這份心情就是他跟琵琶女成功共情的核心原因,因笑傲長安琵琶界,除了水平高低以外,青春活力也是一個重要砝碼,可是時光匆匆尤其敗美人,琵琶女再也無法重拾當年的瀟灑,只會一年比一年更蒼老,這是她淒慘的一個點。
而唯一得以依靠的商人,從詩中可見也不太靠得住,雖說這是琵琶女的一面之詞,夫妻關系不能只聽一人訴說,容易有偏差,那就看這位商人的行為。琵琶女遇見白居易的當口,商人一個月前就去浮梁做生意了,並且未給歸期,琵琶女找了個借口,是商人都請別離。
可商人如果珍愛琵琶女的話,會連歸期都不給交待一聲,說走就走了嗎?由此能見,琵琶女在這段夫妻關系中地位不高,商人不說,琵琶女也不敢問,怕自討沒趣。
再則就是既然商人內心並未把琵琶女當回事,那做生意的途中會有數不清的琵琶女二號、三號來踅摸飯票,商人未必能頂得住誘惑,說不定哪次回來就又帶了一個妹妹,琵琶女輕則失寵,再嚴重一點就被休掉了。
這也是琵琶女內心不安,一肚子苦水,見一個知心人就想訴說心中彷徨的原因所在。畢竟她跟商人是顏值換金錢的婚姻關系,情誼不深娘家也沒人,全憑商人的良心牽制,可是琵琶女又說這位商人另有一個重利的屬性,這就難保杜十娘的故事再次上演。
當年杜十娘也是風光無兩,攢下了一盒子的金銀古玩,她深知富婆找對象容易被圖財的盯上,就秉持著才不外露的原則精心挑選了一位好拿捏的富二代子弟李甲,可誰知李甲全然相信杜十娘除了顏值跟才華再沒優勢了,就被孫富稍加忽悠,答應把杜十娘轉手賣給孫富。
這說明李甲雖然看起來呆,但也知道杜十娘對自己並不是真愛,而是從追求者中挑了一個沒有明顯短板的打算過日子,相當於退而求其次,可李甲並不願意被當作備胎,他覺得杜十娘是嫁給誰都一樣,就轉手賣給孫富還小賺了一筆。
琵琶女的商人既然也有重利性格特征,那在應酬時遇見”孫富“提出買琵琶女的訴求,商人是否會言辭拒絕,也得打上一個問號,畢竟琵琶女在年老色衰門庭冷落時選擇嫁給商人為妻,精明的商人心中也知道這是把自己當接盤俠了。這些未知雷區是商人給琵琶女帶來的淒慘因素,她自己的內心苦悶,也是另一個淒慘源泉。
琵琶女當年才貌雙全,來往交際的都是長安頂級富家子弟,她被這些人追捧著、過了好些年千金買一笑的日子,眼界被拔高得不是一丁半點。
可是富家子弟總會追逐花期最盛的姑娘,也沒有娶她們回家的打算,一旦年老風光不在,門前就很現實的車馬稀了,但琵琶女眼頭卻仍舊高,用下嫁的心態對待商人,看他是哪哪都不如人,這份明晃晃的嫌棄,夫妻朝夕相對一定會感受到。
商人就算是泥捏的,也有三分土氣,更加冷落琵琶女,從而惡性循環導致她內心更加千百倍的不甘心。並通過大晚上琵琶女畫舫船上彈琴,經人介紹曾經是著名琵琶女,又白居易一行人命令她彈就彈了,說明手頭緊湊,琵琶女又重操舊業了。
不然跟白居易互訴經歷後,那可以說是朋友間的炫技,可是打頭琵琶女並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時,也不過是擺了下姿態,就上船彈琵琶,如果白居易沒付錢的話,能讓誰彈誰就彈嗎。
所以琵琶女想要的安穩後半生,怕是十分難以實現,而隨著她年紀增加,自食其力也越發困難,商人又冷漠靠不住,確實是十分淒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