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塔·科爾尼斯：

從指揮到外賣送餐員

LOTHAR KOENIGS

抗擊新冠疫情已經在全世界變成了一場持久戰，許多行業在這場抵抗戰中受到了重創，“人員密集型”的演出行業就位列其中。在這場疫情中許多人轉行，許多人失業，許多人甚至數月沒有拿到報酬。

今天推文的主角，指揮家 羅塔·科爾尼斯（Lothar Koenigs）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是那種身兼數職的“音樂總監”或“首席指揮”，距今，他已經一年沒有“工作”了，但同時，他也沒有停止“工作”。他抱著為公眾服務的態度，選擇從事外賣送餐的工作，並且在這份工作中得到了滿足。

這篇訪談刊登於德國黑森州廣播信息電台網站（hr-info）上，之所以翻譯刊登這篇訪談，是因為那些現今鮮少露面的古老的人道主義精神在科爾尼斯身上再次綻放出光芒，這份光芒足以穿透新冠疫情帶來的重重霧靄，抵達並溫暖他送餐的對象以及電子熒屏之前的你。

© Alexander Paul Englert

從指揮到外賣送餐員

Vom Dirigenten zum Essensausfahrer

從維也納、米蘭和紐約的歌劇院舞台上走下後，羅塔·科爾尼斯直接回到了上烏瑟爾：當指揮家的工作因新冠疫情中斷，他希望用這段時間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最後，他在機構“吃在車輪上”（Essen auf Wheels）找到了一份活計，這幫到了別人，也幫到了他自己。

文 | Mariela Milkowa

“最後一次完成指揮工作是在3月9日，”羅塔·科爾尼斯回憶道。在那之後，他本可以在2020年秋季的布魯塞爾重新登台，然後因為第二波疫情，所有的計劃再度被取消。在大封鎖期間，他問自己：“我能為這個患病而傷痕累累的社會做點什麼？”

起初，他他為那些不方便出門的老年人采購日常用品。隨後，他問當地的牧師是否有什麼自己能做的，牧師卻表示除了挖花園之外什麼都沒有。住在法蘭克福的科爾尼斯說：“盡管我完全沒有‘綠色’的基因，但我也會嘗試的。因為我想做點什麼，也因為當時完全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返過去的生活和工作。”

炙手可熱的國際指揮家

羅塔·科爾尼斯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頗受追捧的自由職業指揮家，通常他的檔期都是排滿的，從維也納、德累斯頓、米蘭、漢堡、威尼斯、羅馬到紐約的歌劇舞台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但2020年他被迫無事可做時，他希望可以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於是他邁出了不尋常的一步：通過職業中介機構在線尋找合適的工作，並在工人福利機構“吃在車輪上”找到了一份送餐的工作。

“工人福利機構的這個崗位來自上烏瑟爾的特勞特和漢斯·馬特霍夫基金會，他們正在為‘吃在車輪上’尋找送餐司機，我就申請了，”科爾尼斯這樣解釋。他之前從未做過類似的工作。起初他並沒有得到回複，也許他指揮家的身份對這份工作來說資歷太高了。於是他再次申請，並附上了警方提供的工作許可證明，然後他就得到了這份薪水450歐元的工作。“剛開始我不是為了錢而去送餐的，我真的想做點什麼，這也會幫到我。事實確實如此，這份工作幫了我好多。”

對世界的寶貴見解

他在工作中多次被感激，因此每天下班都感到“十分滿足和開心”，現今56歲的指揮家說道，與陌生人的遭遇讓他感觸頗深，他曾數次在公寓裏看到許多孤獨或略微癡呆的老人。“我永遠不會忘記，有一次一位紳士問我：‘你不能再待久一點嗎？你是我一天中唯一會見到的人。’”科爾尼斯說道。

當然，他無法久留，因為他還有一整車的食物需要配送，大家也都等著這些熱飯熱菜。他做送餐員的經歷給了他觀察別的世界的有價值的視角，“你知道，我們指揮家總是出現在劇院和機場，現在有點回歸本源的感覺。”

他很明白，許多文化工作者生活在“象牙塔中”，他們需要自己的藝術空間，但送餐的工作給了他很多力量和勇氣，“因為又一次，我感受到了推力。雖然我不能指揮，一次次合作被取消，一切都暫停了，但看到另外的一些人，他們處於完全不同的生活境況中。”我們不應帶著偏見去審判他，也不應覺得他是自私的，但“為這些人送餐給了我很多幫助，它防止我再次跌入這個無盡的情緒之洞中。”

“前景的缺乏讓人不安”

根據德國政府最新的規定，新一輪封鎖最起碼會持續到3月7日。文化機構何時可以重啟，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日期，它取決於新發感染數的明顯下降。“我覺得我們不一定要爭第一，”科爾尼斯說，“我覺得學校和日托中心再次開放才是重要的。”但近日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召開的抗擊新冠疫情峰會上並沒有提到“文化”一詞，這讓他不快，“我們劇場人目前沒有發展前景，這令人不安”。

但對他來說，依然有一點小的希望。一月底以來，他受雇裏昂歌劇院與管弦樂團和合唱團排演保羅·杜卡斯鮮少被表演的歌劇《阿麗亞娜和藍胡子》，首演定在3月13日。盡管法國的新冠感染數持續居高不下，但學校、發廊等地都已經開門。科爾尼斯知道，即使演出得行，也不會設現場觀眾。“我們可能會錄制並在線播放，我們的制作很好。”

如果裏昂的排練無法正常進行，他將回到法蘭克福繼續送餐，“能為人服務讓我感覺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