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
28
2022
文/老貓
清朝彭遵泗撰《蜀碧》 記載張獻忠屠蜀事
唐伯虎和仇英的師傅沈周,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專門談南京秦淮河畔姑娘們的“盒子會”。弘治年間,正是明朝繁盛之時,青樓裏的妓女,往往二三十人,結成“手帕姊妹”。每當上元節時,她們聚集在一起,做遊戲,賭勝負,輸的人要給贏的人買酒喝。她們的相好也會來,而且要“挾金助會”。設燈張樂,各出技能,倒像一場青樓姑娘的技術比賽。這樣的“盒子會”,往往要持續一個多月,“哄堂一月自春風,酒香人語百花中”,成了南京的一大盛事。
明 佚名 春庭行樂圖 局部
南京姑娘們的快樂日子不能永遠持續下去。百餘年後,整個中國都陷入大動蕩中,盛世南京不再。
有一位少年才俊,叫做餘懷,才華橫溢,還進了仕途,卻因為南京淪陷,一帆風順的生活戛然而止,破產喪家。為了避免“留發不留頭”,他被迫喬裝成道士,四處流浪,晚景淒涼。失國失家的他,寫了一部《板橋雜記》,詳細敘述了秦淮河邊姑娘們悲慘的結局。
他寫到了王月。王月字微波,“頎身玉立,皓齒明眸,異常妖冶,名動公卿”,是有名的美人。崇禎十二年七夕,明末四公子之一的方密之在自己家的居水閣召集姑娘們聚會,不僅家門外都堵車了,居水閣外的河道裏也“環列舟航如堵牆”。在那次聚會上,姑娘們比色比藝,王月一舉奪得第一名,聲名大振,“南曲諸姬皆色沮”。那一次餘懷也在場,為她寫下了“月中仙子花中王,第一姮娥第一香”的詩句,王月把這兩句繡在了手帕上。
幾經輾轉,王月嫁給了安廬兵備道蔡如蘅,被帶到了廬州。崇禎十五年,廬州被張獻忠攻破,蔡如蘅逃跑(一說被俘),王月也落到殺人魔王手裏。張獻忠一度很寵愛王月,但王月因為一件小事惹毛了他,被他一刀斬首,這還不算,他把王月的頭顱蒸熟了端上桌,請手下“共享”。
這樣悲慘的故事,餘懷寫了很多。比如卞玉京的妹妹卞敏,個子高,皮膚白,風情綽約,人站在她對面,就像站在水晶屏前面一樣。後來卞敏遠嫁福建某官員,卻不幸遇到耿精忠叛變。她的丈夫在城破自殺之前,手刃自己的妻妾二十餘人,其中,就有卞敏。
淮安妓女燕順,遭遇馬士英部下劫掠,被士兵捆在馬上,她哭罵不止,竟然被一個大兵“刃之”。秦淮河名妓宋蕙湘,被清兵擄到河南衛輝,野居露宿,在牆上寫下“誰散千金同孟德,鑲黃旗下救文姝”。她沒有蔡文姬幸運,呼救無應,倒是詩句留了下來,引發了後人無數的唱和。
明 仇英 仕女圖 局部
相比女人,男人們的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吳郡有個大帥哥張魁,出手闊綽,天天泡在青樓裏,就連門口的鸚鵡,一見到他,也會大喊一聲:“張魁官來,阿彌陀佛。”張先生一到,鸚鵡都知道要發財了。
張魁擅長吹洞簫,他的最愛,是去顧眉的眉樓吃飯喝酒。只是不知道撞 到什麼黴運,臉上生了白癜風,還得了個外號,叫“花面篾片”。由於破了相,眉樓不歡迎他了,經常有人喊著把“花面篾片”轟出去,永遠不許再來。比他更年輕的帥哥們,還經常嘲諷他,學他吹簫的樣子,出他的醜。
張魁落魄了,家裏也窮了。有好心人資助他販茶為生。可他依舊改不了奢侈的毛病,總說:“我雖然難看,但茶不是惠泉水泡的不沾唇,飯不是四糙冬舂米做的不入口。”稍微有點錢,就花個精光。順治十四年,他已經是行將七十歲的老人了,路過南京秦淮河,看到昔日的歌舞台榭,已經變成瓦礫場,不由心中難過。便在河畔破爛的板橋邊上,吹起了洞簫。吹了一會兒,旁邊一間矮屋的門打開了,有位老太太走出來,看著他說:“這是張魁的簫聲吧?”
張魁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明 仇英 西園雅集圖 局部
另一位翩翩公子,叫徐青君,是大名鼎鼎的明朝開國功臣徐達的後代。他在南京自家的王府附近大造花園,一到夏天,遍邀名妓,設宴河房,瓜果堆積如山,茉莉珠蘭芳香似雪,夜以繼日,喝酒歡歌。南明弘光朝上,他還做了官,一時耀武揚威,十分顯赫。
只是不久,戰火燒到江南,南京又出了內亂,這位徐公子田產盡失,群姬雨散,他窮得不得不靠替人受刑挨板子來換錢謀生。就是這樣他還被黑了,有一次受刑人跟他說好打多少板子,給多少錢,沒想到到了大堂之上,打的板子數遠遠超過約定好幾倍。他終於忍不住,大喊起自己是徐達的後人。
主持刑罰的官員是南明江南兵備道林天擎,一問之下大驚失色,趕緊好言撫慰,最後又通過運作,把他造的花園還給了他。徐公子的後半輩子,就靠變賣花園中的花石木料為生。
人生有時候真沒法說,譬如帶貨網紅,今天還拉風,明天未必就一定得意。每個人的命運,都和現下的世事聯系在一起,不管你是美女還是帥男,窮人還是富豪,再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喊破喉嚨,依舊渺小。變化起來,真由不得自己。
見錢心動兩瞬間
酒桌上的男女公案
記花樣作死
殺死你的男人
瞧,人家的姑娘
木版畫:虎財神(限量印制101幅,每幅均有編號。西局商城出售50幅)
規格:45cmX37cm
畫芯:17cmX13.5cm
木版年代:清末民初
宣紙:20年老宣紙
印制:著名版畫家 張爽手工印制